他們.我們.故事 ─ 李權哲鏡頭下的風信子夥伴

【企劃/人籟編輯部;撰文、攝影/李權哲】
昌哥大半人生都在病房度過,活得像個木偶,到農場後他慢慢活回一個人的樣子。我在農場拍的照片中,以昌哥為對象的占了多數,可以說他是鏡頭下最有戲的。

鏡頭沒說的是……

一起,讓他們成了我們

「他們.我們.故事」這一系列照片,拍的是我和一群精神障礙者一起工作跟生活的故事。當初定下這個名稱,我思考的是自己與「桃源二村有機農場」(現已改名為「風信子有機農場」)產生關係的過程。

當我開始接觸這些罹患精神疾病的人的時候,我與他們的關係是「我們」與「他們」。我不可避免地把被社會忽略的這一群人視為「他們」,而未罹病的我則安處在所謂的「正常人」的「我們」裡面。而從另一個角度來看,農場上的這群人,也把我視為「他們」,一個不是病友的外來者,一個管理他們的管理員。

然後,是一個認識對方、理解對方的過程。我們一起工作、一起吃飯、一起聊天、一起生活,我們漸漸把對方視為同事、視為夥伴。我說了「我們」了嗎?是的,後來「他們」與「我們」之間的界線逐漸產生了模糊,「他們」被接納到「我們」裡面。

當我在農場的拍攝進行到一個階段,回過頭去檢視照片以及我的拍攝行為時,我認為應該可以定義這些照片想要說的,是這樣的一個過程。

被看見,才可能被理解

「桃源二村有機農場」是一個夢想。相較於社會上普遍將精神障礙者負面化,有一群人意識到精神病患更貼近事實的另一面:精神病患也有生活與工作的能力,也應擁有屬於人該有的權利與義務。於是這群人希望開創一個空間,去證明並且實踐這一個想法。後來這群人以農場為基礎,進一步成立了「社團法人台灣風信子精神障礙者權益促進協會」,推動精神障礙者權益工作。

我在這時進入協會工作,初期是在協會開設的麵包店擔任店長,後來麵包店因成本不堪負荷而結束營業,我的工作場所轉到農場。在農場工作期間,工作人員們經常對所謂的精障權益進行思考與討論。除了提供工作機會以外,我們還嘗試尋求可以讓精障者的真實面貌更被看到的行動。我們認為,如果要被看到,就應該將農場的故事記錄下來。而我原本就在以拍攝來記錄自己,也因此與農場的精障權益促進行動產生更深刻的連結,成為可以呈現出夥伴們被看到的紀錄文本之一。

那界線,其實模糊難辨

在此之前,我就已經習慣帶著相機拍照,某種程度,拍照是我的自我療癒,幫助我跟這個世界維繫著一種現實關係;只是拍下來的照片多半是給自己看的,也往往不帶有什麼意識。而在農場工作期間的拍攝,是處在一種長時間與他人工作、生活的緊密關係,我的鏡頭開始更關注在人與人、人與環境的關係。由於一開始就不是為了呈現夥伴們的「疾病」而拍攝,我按快門的目的在於生活的景象,所以照片中的夥伴看起來多半不具外界對精神障礙者想像的形象,反而呈現出與你我一樣的普通面貌。這讓「他們.我們.故事」系列照片變成一個真正的經驗,一個認識精神障礙者除了生病以外,其實也跟我們沒有什麼不一樣的經驗。

這系列照片,是我第一次進行主題式的拍攝計畫。在這之前跟之後,我都把鏡頭朝向街頭,因為街頭是一個充滿各種人事物而內容豐富的舞台,這是我最感興趣的所在。但農場系列照片卻更豐富了我日後的照片,讓我在街頭所拍攝的照片可以與之產生對話。譬如當我在思考類似「社會邊緣」的主題時,精障者跟非精障者可以相互參照,邊緣這個概念的探討可以更深入;這一點在我將兩者並置,卻讓人難以分辨出誰是病人、誰不是病人時,更充分地表現出來。....(全文未完)

【完整內容請見《人籟論辨月刊》2013年7-8月號;訂閱:人籟論辨月刊電子版

 

人間.苦樂.瘋病院 ─ 侯聰慧與他再現的精神病患

【企劃/人籟編輯部;撰文/林佳禾;攝影/侯聰慧】
龍發堂II 高雄 1983

當我被認為是「攝影家」時,我已經沒有照相機了, 而要出攝影集時,所有底片很自然丟了。

回想沒當所謂「攝影家」前的生活,那時候沒有酒。 只有自溺的生活,想當一個優秀的精神病犯。

一個不成熟的男人──一個女人說的。

龍發堂、精神病犯、拆船工人,就是那時候拍的。 要面對它,我所不能或我、或那些人、 那時發霉的生活,去吧!

台北、喝酒、很遠的看人在拍電影, 人是單位,物也是單位,公車站牌、垃圾都是單位, 方位不再重要了,移動是必須的。

讓我騙一下嘛──我對女人說的。 乾杯,是告別所必要的, 談攝影,卻面對白紙,是我所不能,也不會的, 我只期望找回慾望。 它跟攝影或藝術、女人都是關係,只要它不跟酒有染。

對不起妳們,──真的! (侯聰慧 1989)

「龍發堂算是一個系列嗎? 我只是在拍攝一個現象, 擷取看到的畫面,把它們選取出來給人家看。 對我來說,就是這樣而已。 會有系列,只是因為它們被出版了。

很奇怪嗎? 你不要把我當成攝影家來看,就不會覺得奇怪。」

「我一輩子只有喝酒才用生命在做, 消耗生命…… 唉,要怎麼用生命去換什麼東西? 那是錯,用生命去換東西,是一個愚蠢的東西。」 (侯聰慧 2013)

侯聰慧與龍發堂的八○年代

你有沒有用過「龍發堂」來罵別人瘋子?

大約在八○到九○年代,龍發堂幾乎就是台灣精神病機構的代名詞。「龍發堂出來的」──被用來批評人宛如精神病患般「不正常」,曾經非常直覺,甚至自然到讓人幾乎不會去思考:龍發堂是什麼?在哪裡?

草繩綁出傳奇

1970年在高雄縣路竹鄉,中年出家的釋開豐法師在自家農地上搭起草寮做為修行處所,並取名「龍發堂」。後來他受人請託,收了一名家人束手無策的精神病患為弟子。為方便照料,他用草繩將自己與這位弟子繫在一起,不論生活、勞動或念佛,兩人日夜同進同出。想不到,弟子的病況竟然逐漸穩定下來。消息傳開,釋開豐這番做法被視為有效的另類療法,頓時聲名大噪。

口耳相傳下,越來越多家庭找上釋開豐,希望他能收容家人,代為照顧起居並提供「治療」。於是龍發堂裡有了越來越多的精神病患,廟堂規模也日漸擴大。釋開豐主張精神病是「心病」,應該用愛心感化;因此不需吃藥打針,也不需要醫生護士。原先的草繩連繫後來發展成頗受爭議的「感情鍊」,亦即將病況輕者與重者兩兩配對並鍊在一起,讓他們彼此帶動並互相照顧。此外,龍發堂也組織病患進行勞動,例如飼養家禽家畜、做成衣加工,甚至成立樂團在外演出。

龍發堂認為透過聽佛、感情鍊與集體工作,就足以穩定病情;同時宣稱只要接受病患就願意「終身收容」,而且不收取費用──這對家有精神病患的家庭來說,很具吸引力,也因此龍發堂長年收容了數百人,高峰時甚至曾逾千人。....(全文未完)

【完整內容請見《人籟論辨月刊》2013年7-8月號;訂閱:人籟論辨月刊電子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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